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非常敏感 脾气很差

【琛南旧事】混沌居民

全文5k2,一发完,同人


周震南出门的时候,风很大,吹动他的宽松的长衣,他在风里,成了一根桅杆,撑起一面张扬的黑红旗帜,头发吹得飞起,他一面按着头发,一边给自己扣上一顶黑色帽子,整理了一下头发,打算走去舞室。

如果不是脚踝有点拉伤,他就会直接跑步过去了,在路上,他还遇到一只黑猫,周震南在黑猫那圆溜溜的眼睛里转,一人一猫,四目相对,他停了一会儿,活动了一下脚踝,小跑着前进。

那段时间的天气都不是很好,周震南还没有走到舞室,雨下起来了,他被淋湿了一点,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姚琛,他抬头的时候,刚好跟姚琛的眼睛相对,在姚琛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,周震南伸出了手,指着姚琛,长袖子坠着,让他看上去像个被打湿了的娃娃:“冷。”

周震南蜷缩在舞室里的椅子上,双手捧着一杯热水,披着一件对他来说有点宽大的外套,眼皮垂着,姚琛在他旁边跳舞,对着镜子,手机里放着音乐,周震南的脚跟着打着拍子。

外面的雨下得越来越大了,周震南已经听不到伴奏的旋律了,淅沥到喧哗,敲打在玻璃上,他抬起头,看了眼姚琛,又看了看窗外,觉得姚琛是在随着雨声的节奏跳舞,最后的动作,随着雨声渐重,速度越来越快了,流畅漂亮。

周震南坐在旁边看着,姚琛整个落在他的眼里,从人到舞蹈,都被肢解得清晰得可见纹理,都是熟悉的,可掌握的,跳得再好,也是他知道的好,姚琛停下来休息的时候,周震南这么跟他说。

姚琛愣了一下,样子有点傻,蹲在他旁边,小心得坐到地上,他的腰有点伤:“知根知底嘛,这几年,还有比我们更知根知底的吗?”

周震南点点头,说,也是。

姚琛看周震南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,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脚踝,问,你的脚好了点吗?

“跳舞没问题。”

“细得跟要折断一样。”姚琛捏着他的腿骨往上提了提,“你的骨架太小了,脚小,手也小。”

“不知道说什么,就不要没话找话说。”周震南抬起脚,放在姚琛的左边肩膀上,推了一下。

“你来之前,本来是有点话想说的,但是后来不知道说什么好了。”姚琛站起来,去拉坐在椅子上的周震南的手,“去吃个饭吧,今天练习室没什么人,我们下午再练习一会儿。”

他们在吃饭的时候,从来都是周震南点菜,有的时候周震南也会把菜单推给姚琛,但是最后那人看了半天,做决定的还是周震南,周震南揶揄他有选择恐惧症的时候,姚琛一本正经地说,每个人一天中的精力是有限的,选择会分散精力。

“是,我的精力过剩。”周震南翻了个白眼,姚琛看着他笑,温和得几乎没有脾气。

韩国的食物对他们来说不是很好吃,蔬菜很贵,但是他们这些练习生,口福也是个奢侈的东西,所以落差倒也不大。

姚琛在吃饭的时候,一直说话,他口拙,找话题的痕迹很重。周震南埋头吃东西,没有接茬,他最近的状态不好,有的时候姚琛看他一个人在舞室练到很晚,休息的时候,就戴着帽子一个人蜷缩在角落听歌,谁也不理。

姚琛想要找他说会话,但是都被沉默地拒绝了,周震南在熟人面前有些孩子气的任性,姚琛的温和包裹着周震南的那份沉默,使它显得没有那么锋利,没有那么伤人。

姚琛给他夹了几筷子菜,对话是回应寥寥,投喂过去的菜,吃得干净,后来话没了,筷子在碗碟间来往,进行着独特的问候。

姚琛知道周震南遇到些事,说不出口,过不过去,正常。在这样的环境里,一点毛病没有,还能没心没肺地茁壮成长才是最大的问题。

姚琛也有,所以他理解,也没有多问,等他自己消化完了,愿意说出来了,就好了,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。

就跟他们练习一样,什么都做不了,只能去练习,他们背井离乡,来到这里,只是为了练习,其他任何,也是通过练习之后的事了。

“你想家吗?”很低的一声起来,吓了有点走神的姚琛一跳,他睁大眼睛,有点疑惑地看着周震南,周震南继续说,“我有点想家了。”

姚琛愣了一会,哑然失笑,他对周震南说,你不要告诉我,你最近的样子是因为你想家了。

“不是,是我家人出事了。”

姚琛笑不出来了,怔在那里,看上去有点呆,右手在腿上摩挲了一把。

周震南放下叉子,趴在面前的桌子上,脸埋进臂弯:“我想回去,什么都不想管,我想回去。”

姚琛无措,后来回忆起来,那应该是周震南在他面前最脆弱的时候。

 

那样的时刻不多,情绪崩溃时刻总是很短暂,每个人都有,那样的时刻也不是被选中的,是在个人漫长的日子里,一点点积压,最后到了一个时候,集中地爆发,爆发过了,最后睡一觉,洗把脸,继续重复着昨天的日子,进行着新的练习。

他们每天都在之前的生活里轮回,崩溃是不被计进行程,算进考核的。

周震南跟着他回去的时候,低着头,戴着帽子,那时候的周震南还要矮一点,之前有过一场重感冒,瘦了不少,皮肤白净,跟姚琛站在一起,差得不像只有两岁。

本来他以为周震南要再练习一会,但是一整个下午,他都没有停下来,两人对着跳了很久,精疲力尽,最后是姚琛让他停下来的,他看到周震南的脚踝已经红肿了一圈,他按了按,去找了药水,给他涂了一点,说,你也不要那么用力,先回去吧。

周震南的脚踝因为他自己的不在意,已经影响走路了,姚琛弯腰,看了一会,最后叹气,蹲下身来:“上来噻。”

回去的路上,还有点小雨,周震南戴着姚琛的帽子,穿着他的外套,趴在他的背上,倒是件不错的人体雨衣,姚琛笑着说:“有你挡雨倒是挺不错的。”

周震南下巴抵着他的肩膀,“嗯”了一声。

宿舍不远,过了一个十字路口,再走几步就到了,姚琛背着人站在十字路口的时候,周震南开口:“姚老师,你想过什么时候回国吗?”

“想过。”

“什么时候?”

“等不用担心自己被踢回国的时候,我就可以回国了。”姚琛嗯了一声,慢慢地说出来,“我不想成为一个逃兵,我要堂堂正正地回去,自己选择,然后说,我再也不回来了。”

“你也想家吗?”

“不是太想,很早就出来了,对家没有那么深的概念,只是这里没有什么归属感,我总要回去的。”

“到时候,我们一起出道,一起回去,回重庆,最后都不回来了。”

“嗯,不要最后一大把年纪还来回炉重造就好了噻。”姚琛把周震南往上面抬了抬,“这里还是很公平的,每个人都是块料子,最后就看谁经得起造了,家人把我们送到这么远的地方,也不是要我们放弃的,有些事情,太远了,我们做不到,就是欠下了,只能告诉自己,以后好好还。再就是就做好自己眼下能做好的事。”

“鞭长莫及。”周震南补充。

“我不记得那么多的成语,想法也简单,没有你想的东西多,但是你有什么事也可以跟我说说,也许我能帮你把你没法想通的事情,变得简单点,最后让你没有那么难过也好。”

姚琛的声音低下来,温吞,钝钝的,跟打在帽子上的细雨一个节奏,但又比浸湿到脖子里的雨水要温柔,温暖一点。

 

周震南回国的时候,姚琛并不惊讶,一开始不是很能接受,晚上在床上辗转,晚上吃了半片安眠药,不是自己偷偷去买的,是医生开给他的,本来有半个月可以不用借助药物入睡了。

睡眠之于他,不像是另一个安静的世界,更像是一个没有声音的山洞,外面下雨了,他需要进去躲躲雨,等雨停了,他又要出来赶路。

他想跟所有人说,他还能走,但是医生说,如果你还想活,还想继续跳舞。

半杯温水,半粒安眠药,明天的练习和活动,应该是没有时间去送周震南的,他们这里也没有送人的习惯,人太多了,一个个都送,送不过来。

刚随着温水把药片送进去,手机就响了,他看了眼显示屏,周震南。

顿了一会,还是接通了,周震南说话一向直接,他这次是为了道别。

“这里不太适合我,这个环境,每个人都在告诉我,你要怎么做,去符合这个标准,我唱的歌,我跳的舞,都跟我自己无关。也不是表达的工具,这只是一个展示的商品,我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了,我很痛苦,真的,你可以鄙视我。”

“如果是唱跳,国内不一定有更好的培训环境,当时我们被选来这里的时候,我们想的就是,得到更好的学习机会。”

“是。”

两人并没有对此聊太多,他们熟悉,性格,态度,姚琛了解这些,所以他并不为他的选择惊讶,他甚至可以看到周震南以后的路,并不会比现在更轻松,一个工业线上的半成品,最后要成型,换一个环境,要接受的锤炼不是可以预计的,但是他是希望他好的,起码,不要再哭了。

“国内的环境更宽容,我想做自己的音乐,不管作为歌手也好,还是rapper,还是什么,做我想做的。”姚琛在想他在手机那头的样子,应该是面无表情的,做着自己的决定。

姚琛并不是很能理解周震南,周震南也理解他的这份不理解,即使他们一起走过这几年。他知道周震南对于自我的那种近乎偏执的坚持,只要触及到这里,他会有出于意料的反应,一件事,一个人,一个环境,他不会强迫自己去适应,他会先问自己是否合适,这是不是他想要的,表达他想表达的,做他想做的。

姚琛相对于他,更趋向于沉默,在痛苦的时候,一个是内化,一个是积极地向世界求援,姚琛有的时候半夜听他写的曲子的音源,会让他舒服很多,姚琛能从他的一些坚持里获得一些东西,能安抚他的午夜梦回。

他要走,因为他想要的东西,在这里得不到,所以他做了其他的选择。

姚琛有些昏沉,是药效起作用了,他说,好,这次我送不了你了,下次我回国,我们一起吃饭。

这次分开,不是变数,是一开始就已经指向的结局。正常,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,姚琛把手机关了,眼眶热,咬着嘴唇,梗着喉咙,哭了一会,无声的,把声音死死锁在喉头,这是他这两年养成的习惯。

没有人想听到你的哭声,他不是哭周震南,是哭他已经看到的,他即将迈入的成人世界,不需要为离别悲泣的世界。

每一次相遇都是久别重逢,每一个离别都是早已注定。

他难过,眼泪淌过太阳穴,流进脖子,悲伤堵着胸腔和呼吸道,意识昏沉,只有悲伤与眼泪,在这个时候,永恒,纪念他的朋友,他即将过去的少年时。

就是可惜,一开始说好的一起出道,也许就这样无疾而终了。

 

姚琛后来是有知道周震南在国内的发展情况的,他们也还有联系,主要是周震南跟他联系,后来周震南还开过玩笑,说,我看姚老师是为了躲过那顿欠我的火锅,才没有找我。

他自己写好的歌会给姚琛发过去,他的状态的变化都不需要多言,在他的音乐里,无比诚实地展现,姚琛总是想到那个淋湿了衣服,站在那里向他伸出手的小孩子,他的音乐里,他还在伸着手,等另一个,握住他的手,那是他的音乐,他的沟通。

周震南会问他最近的状态,姚琛说很配合医生的治疗,不是大的问题,你不用担心。

“姚老师,不管你发生什么事情,扛不过去,就打电话给我,我帮你扛。”

“你个子那么小,怎么扛?”姚琛取笑。

“不是,我知道痛苦,在那个环境里,在练习和被挑选评价的过程里,离开家,不确定的东西,去适应一个标准,太苦了。”周震南在这里时候,说的话都是碎片的,更多的无法说出口,不是简单的宽慰与同情,无法完整表达的理解,他希望姚琛好,姚琛知道,心领。

生活和练习都要继续,得了情绪病,身边的人告诉他,这是正常的,不是你的错,也不是公司的错,是没有适应好,是你还小,好好治疗,长大了,就好了。你只要好好长大。

你只要好好长大。

 

他看过周震南出道后所有的公开舞台,每一个都不一样,再也回不去,复制不了,他不断再证明,自己的选择没有错。他好好地长大了,成了现在的周震南,姚琛倒是挺喜欢他的名字,周震南,震南,震北,震四方。

有人在台下喊着这句话的时候,应该是很让人感动的。

 

公司找到姚琛,问他要不要去创造营,去年有练习生通过那个节目成功出道,并且得到了很不错的热度。他比较意外的是,周震南也在成员里。

“还好吧,我只是觉得我需要重新开始,从单人,到团体,我想看看自己能做到什么样子,好奇妙啊,姚老师。这么些年,好像过了好久好久,我们又再一次同轨了。”电话那边嘻嘻哈哈的,他的声音比他十五岁那年厚一些,还是有些区别,“到时候好久不见,一起出道啊。”

也是运气吧,他们还没有老,也没有出走半生,他回国见到周震南,感觉不到这几年未见的空白,他们好像只是拐了个弯,错开了一会儿,又见面了。

周震南重重地拥抱了他,跟他旁边的几个男生说:“我的朋友,姚琛,很厉害。”

国内的环境对姚琛并不是那么友好,他在这里,对周围人来说,与素人无异。但是周震南不同,每个人都知道他,都正视他,作为对手,作为朋友。

有人是羡慕姚琛跟周震南的交情的,这样的帮助,在节目里都多了不少镜头。

周震南知道,但他不在乎。

第一期录制结束,周震南找到姚琛,对他说,我挺为你骄傲的,你很好,不管什么评价与理由,你表现的很好。

“你也是,今天我都惊到了,这还是我认识的周震南吗?我在想。”姚琛笑。

周震南看着他的眼睛,认真地说:“我不是客套,我真的很感谢你,我来这个舞台,有寻找机会,但是因为你也在这里,让我有了很大的勇气。跟曾经一起走过来的战友站在一起,让我有了很大的勇气,这不只是我的重新开始,也是我们曾经说好的一起开始。你今天的表现,让我觉得骄傲,就像看一个故人,看一个战友,你的优秀与勋章,我都觉得自豪。”

姚琛揉了揉他的头,勇气,骄傲,故人,战友,久别重逢。

再一次一起站在相同的评判舞台,以对手,以朋友。

他曾踩在他年少未曾分裂的情感大陆,现在拉着一起,站在梦想的原点,看着前面,他们终将一起抵达的地方,但那还不是终点,只是多年的夙愿。

他们还有更远的地方,还有更长的路要走,等那漫长的路尽了,就会抵达的。

那片大海,那个咖啡厅。

 

 


 

 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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